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油墩记忆
( 姑苏晚报.2017/8/19 )

油墩记忆

       不知怎的,近来口味大变样,清早起来尤其想吃一只百热沸烫、金黄香脆的油墩。可偏偏扳着指头也说不出,偌大的松陵镇上有哪一家店里做的油墩,能叫人吃了之后胃口吊足,念念不忘,再想光顾。万分感叹之余,老家盛泽镇南新桥西堍那个纤瘦的身影突然就从我的记忆里浮现,还有那一双永远沾满面粉的手。
  摊铺的名称我已记不大清,且似乎老板娘从未在门头上挂过牌子或是匾额,老盛泽有的叫它“沈记油墩”,有的则因为老板娘身材矮小而笑称之为“矮子油墩”。她氽出来的油墩,个大肉多,外壳松脆,内里黏软,一咬下去就有汤汁沿着边缘缓缓淌出,满嘴鲜香,让人顾不得烫着唇舌,三五大口就将其囫囵入腹。
  每天下午约摸两点钟,老板娘杏花就将黑漆漆的大油镬、揉好的面粉和调过味的肉馅,一一从里屋端到室外的木板桌上。点着煤气、往油镬里倒一平底菜籽油,套上一件与她身材不甚相宜的围裙,将头发统统挽到脑后,就开始麻利的裹馅做油墩。
  天气不错的日脚里,总有个把耐性子的食客,早早站在桥头等她热油。老板娘热情地搭上三五句“吾俚”“、吾俚”
  的盛泽话,两只手在不算得干净的抹布上搨一搨,收钱、找零,再往抹布上搨一搨接着做活。
  骑车前来的食客,脚还蹬在踏板上就伸长了脖子开口问道:阿要等几花辰“光?”(盛泽话意:需要等多久?)假如老板娘只顾握着煎筷翻面,仅低头作答:有“一歇哎!”(要等一会儿呢!)食客便先掏钱付了,复又蹬上踏板:我转一圈再来“拿。”若是看着排队人不多,正好将自行车靠墙停妥,摸出一支烟来边抽边等。
  起初我还没到上学的年纪,每每跟着大人穿弄而行,隔着河就能被她那油镬子里飘散开的香气勾去了两魂三魄。且油墩摊头离镇子上的大浴室并不远,洗完澡出来必定是要拗着大人绕路去买一只油墩来解解馋。冬日里,满心欢喜地立在摊头旁,看着老板娘头顶冒出的水汽与油镬蹿起的热气一道升腾,煞是有趣。
  上学以后,母亲允许我在身边备三块、五块的零花钱,南新桥油墩便不再同先前那般吸引我了。此时的学校门口已经有了小卖部,我们有了更多的选择。只要想吃,隔三差五就能约上小伙伴在放学后跑去买来垫足肚皮。
  幼年时,我曾好奇地问外公,为什么大家叫它“矮子油墩”?因为于我的印象中,老板娘杏花并不矮小,尤其是她揉面的时候,手上劲道丝毫不逊色镇上华阳街五大三粗的包子铺老板。待我念至初中,偶然路过南新桥,惊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超过了老板娘有小半头,常年弯腰做活,她的脊背也不似从前那般直挺。虽然照常笑意满面地迎来送往,到底掩不住脸庞深深浅浅的纹路和两鬓渗出的斑白。庆幸的是,她沾满面粉的双手仍然麻利非常,且油墩的滋味与个头并未随着价格的上涨而发生变化。
  细细算来,我已有近十年没尝一尝南新桥头的大肉油墩。我想与我一般年纪的盛泽人肯定也曾怀念,也许老板娘杏花已成了多少人记忆中抹不去的那个身影?
  真的是应当再去盛泽镇南新桥西堍,觅一觅深藏自己心中的那份美味了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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