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武兼修,且有著作流传于世的,明末清初的吴殳便是这样一个人。
吴殳(1611-1695),又名吴乔,字修龄,号沧尘子,娄东人(今太仓),入赘到昆山。他超凡脱俗,卓然不群,亦文亦武,睥睨海内。尽管他高才博学,但一生困厄,无功名仕履,故而身后寂寞,无人知晓,即使是史学界也极少对他有记述、研究。
吴殳在早年见中原战乱频仍、国势危重,思量将来见用,必与兵事有关,因此常常练习骑马射箭,同时钻研孙武、戚继光兵法。崇祯六年,常熟枪术名家石敬岩来到太仓,寓报本寺,吴殳得知后,就约邻居夏君宣、夏玉如、陆桴亭一起拜师学艺,晓暮习练,两年中从无间断,每天苦练扎枪基本功就要五百下。练对扎枪时,为加强武技逼真,枪头用皮革和棉絮包裹着,前臂也厚厚地绑扎了棉纸竹片以作防护,即便如此,手臂、手腕往往仍被戳得青紫色,甚至流血不止。
除石家枪外,他还学了马、沙、杨、峨嵋、少林、汊口等多种著名枪术。他又跟天都侠士项天池学广西壮族瓦氏夫人所传授的双刀,跟渔阳老人学久已失传的实战剑术。
吴殳将“渔阳剑法”融进瓦氏夫人流传下来的双刀法,更为敏捷威猛。吴殳曾作《双刀歌》一首,开头就写道:“岛夷缘海作三窟,十万官军皆暴骨。石柱瓦氏女将军,数千战士援吴越。纪律可比戚重熙,勇气虚江同奋发。女将亲战挥双刀,成团雪片初圆月。麾下健儿二十四,雁翎五十齐翕忽。岛夷杀尽江海清,南纪至今推战伐。”诗中提到这位瓦氏还是位身先士卒的抗倭女英雄,曾率军数千到江浙一带作战,为后人留下了珍贵的史料。吴殳对自己创新的刀法十分得意,他在《双刀歌》的最后不无傲慢地说:“始恨我不见古人,亦恨古人不见我。”
另外他还以枪法通于筅,以枪法旁通诸器,显示了在兵器运用上的独特造诣。他苦练武术三十年,武艺高强,屡与四方枪师比试,而“屡折枪师”。
甲申之变,满清入主中原,渴望一展身手的吴殳生不逢时,从此心如死灰,不求仕进,疏于练武。
吴殳年届半百时,有一次偶然遇到吴门朱熊占,见到他弓马娴熟,于是不忍再荒废,重新操练,并从朱氏得到程真如传授的峨嵋枪法。他见年轻人虽然习武的很多,但大多不肯下海枯石烂的苦功夫,恐怕将来所练枪术必定失传,就决定著书立说,在67岁那年完成了《手臂录》四卷,配有大量插图,主要讲的是枪法,是一部以精解枪法著名的武术古籍。《手臂录》除精解枪法外,还旁及狼筅、叉、腰刀、大棒、剑、双刀等多种兵器的研究,吴殳对枪法以及各种常用兵器的理论研究和亲身实践的精神,在中国武术史上可谓无出其右者。
吴殳早在崇祯六七年间就撰写兵书《纪效达辞》二十卷,这是他对名将戚继光《纪效新书》的改写、诠释与发挥,以求更切实用,可见其兵学素养之深和眼力之高。然而吴殳毕竟没有过沙场杀敌的经历,难免书生的“抵掌谈兵”,但他也有自己的特长,在兵器武艺方面,他拜师多,阅历广,善于比较鉴别,因而在“击刺篇”“比试篇”中,都有不少精辟的论述,确对戚书有所补益,也给我们研究明清武艺提供了珍贵资料。
吴殳不但研著武学,晚年还著有《围炉诗话》六卷,他在75岁时所作的自序中说:“辛酉冬,萍梗都门,与东海诸英俊围炉取暖,啖爆栗,烹苦茶,笑言飙举,无复畛畦。其有及于吟咏之道者,小史录之,时日既积,遂得六卷,命之曰《围炉诗话》。”此书主要通过对历代诗歌的评论,提倡“比兴”,反对宋人的浅直无味;强调“有意”,反对明七子的“唯崇声色”,书中对皎然、严羽的诗论明确表示不满,但也多有吸收。其“议论皆前人所未有也”,在诗话史上占有一定地位。
吴殳是崇祯十一年的补诸生,寻被斥,遂事佛,兼好神仙。游京师,与鄢陵梁日缉友善,剧谈世外,彻夜不倦。闻江淮有异人,裹粮往从之。他于书无所不窥,上自天文、乐律、地理、兵法,下至医药卜筮、刺枪拳棍,靡不探究竟委。吴殳不但博学多才,还勤于著述,直到垂暮之年犹笔耕不辍。一生著述有二十四种之多,除了《围炉诗话》《手臂录》比较著名外,其他著作,有的已经亡佚,有的则仅以抄本存世,如荒寒孤碑,不为人知。曾作史论二十篇,见者服其识力。可以说,吴殳是位少见的文武奇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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