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　马春帆　马如飞　魏含英

　　年代　清至民国

 

　　苏州弹词《珍珠塔》，是一部流行历史长、艺术水平高、影响很大的传统书目。民间故事《珍珠塔》出现于清初。苏州弹词说唱《珍珠塔》的，现知最早为清嘉庆、道光年间的马春帆。马春帆是一位读书人，喜欢听书，据说他根据宣卷唱本《珍珠塔》，改编为苏州弹词演出，大受欢迎，从此下海从艺。

　　《珍珠塔》的故事，说的是明代河南祥符县的秀才方卿，字子文，因祖父被奸臣陷害而死，家道中落。方卿奉母亲之命去湖北襄阳姑母家借贷。姑母欺贫，羞辱方卿。方卿愤而出走。表姐陈翠娥将珍珠塔藏在干点心中赠方卿。姑父陈培德追至城外九松亭，将女儿陈翠娥许婚给他。方卿遇盗，幸毕云显相救，遂随去京城毕家攻读。邱六桥抢了方卿的珍珠塔，到陈家典当求售。陈翠娥忧虑而病。三年后，方卿中举，官七省巡按。至襄阳，去陈家唱道情羞讽姑母，受到母亲斥责。故事的主旨是揭露与批判社会势利现象，受到听众普遍欢迎。书中也赞颂了姑父陈培德慧眼识英雄的正直品格，陈翠娥的真诚、挚情、坚毅的女性形象，尤其是塑造了婢女采萍仗义、正直、热情、聪敏的形象，一如《西厢记》中的红娘，深得听众欢迎。

　　过去《珍珠塔》之所以能长期流传，还因为它有甚佳的文学性和艺术性，人们形容它是“唱不坍的《珍珠塔》”。马春帆颇富才学。马如飞又是个才子，编书的能手，还编写过弹词《倭袍》给王石泉演出。他写过几百首开篇，有的传唱至今。据同时代的袁榴记述，他还写过八百多首诗。经过他的加工，《珍珠塔》唱篇相当多，有“唱煞《珍珠塔》”的说法。有人计算，《珍珠塔》全书有一万五千多句唱词。其中还有一批广为传唱的名篇，如《干点心》《七十二他》《妆台报喜》《下扶梯》《哭塔》《托三桩》《抢功劳》等。《珍珠塔》的唱词，工整雅驯，文采斐然，修辞手法花样繁多，令人赞叹。这些唱词善于运用叠句叠字，叙事中描人，状物抒情，流利酣畅如行云流水，反复渲染。叠字如《七十二他》，方卿再次来到陈家，采萍闻讯，急忙去楼头告诉小姐，她欲说还休，用了一连串的“他”字：“趁良辰，恭喜女娇娃，快快园中会会他，速速堂前见见他，问问他，看看他，面目形容不像他！快快先去劝劝他，刻刻时常恨恨他，不要相逢埋怨他，言语中间得罪他，五遁俱全不见他，从此烦难寻觅他。”小姐听了不明所以，埋怨丫头，也用了七个“他”字。叠句如《下扶梯》，陈培德要小姐下楼去见方卿。小姐怕羞，欲行又止。下十八级扶梯，说唱了一回书。后人传说，陈翠娥下扶梯，下十八级楼梯说了十八天，这是形容过度。下扶梯时，小姐问丫头，见了方卿说点什么好，采萍说，可以问问他上次别后情况，这也是一段著名的唱篇，名《十八因何》。

　　《珍珠塔》的故事并不奇特，但长篇叙述结构奇特，为人称道。写方卿羞姑，是全书的大关子，尽情渲染，用了全书一半的篇幅。写方卿第二次到襄阳，全书的主要人物，一天内在襄阳见面，包括“羞姑”和“打三不孝”，各自表现一番。为使姑侄相争的场面不重复，所以不说姑母羞辱方卿的场景（前见姑），在事后通过各个人物去追述、描绘，同时表现了各个人物的身份、认识、地位和心态，而且加重了“后见姑”的气氛。这种写法，又充分运用了说书的特有手法，如“往事重提”的手法，“藏头露尾”的手法。所以，《珍珠塔》的故事，是从方卿第一次见姑母后将离开陈家时开始的。还有人是从陈培德赶到九松亭开始的，故《珍珠塔》又名《九松亭》。

　　弹词《珍珠塔》脚本，现存最早的是乾隆四十六年（1781）《孝义真迹珍珠塔全传》，后有《绘本马调珍珠塔》光绪二十年（1894）上海书局石印本，马如飞撰《珠塔缘》光绪二十二年上海书局石印本等。从清嘉、道年间，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近二百年中，苏州弹词《珍珠塔》弹唱经六代传人，演唱《珍珠塔》的知名演员，共有170多人，最盛的时候，据说同时有几十档演员说《珍珠塔》。传承中不断涌现名家响档，如马如飞、姚文卿、杨鹤亭、王绶卿、杨星槎、杨月槎、魏钰卿、薛筱卿、沈俭安、钟笑侬、朱雪琴、陈希安等人，先后形成“马调”“魏调”“薛调”“沈调”“琴调”等特色唱腔，留下了众多的传唱名篇。弹词《珍珠塔》在近二百年的流传发展中，不但艺术上不断发展，书目的发展提高中，又形成了“各家各说”。

　　收入《苏州传世名著》的为魏含英演出本。魏含英（1911-1991）苏州人，师从养父魏钰卿（1879-1940）学艺，魏钰卿的老师是马如飞的学生姚文卿。魏钰卿人称“书坛文状元”，为上世纪二十年代的大响档，对本书有加工丰富。其唱，人称“魏调”。魏含英不但传其父的书，传其父的说唱技艺，而且在新的条件下，对本书有加工提高。在他主持下整理的《珍珠塔》脚本，去除了过去的一些显得繁琐的说法、陈旧的认识和语言，比较适应新时代听众的要求。该版本于上世纪八十年代，由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（周良评注），后收入《苏州评弹书目库》。这只是弹词《珍珠塔》的一种版本。《珍珠塔》各家各说，还有许多有成就的艺人留下了演出脚本，有的有记录，有的没有完整的记录，且都尚未整理印行。希望有其它版本的《珍珠塔》陆续问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