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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州是我的第二故乡
张丫( 姑苏晚报.2017/01/15 )
[提要] 著名语言学家、文字学家、经济学家周有光走了。他12岁迁居苏州,后来成为九如巷张家女婿;他曾亲口对前去拜访的苏州老乡说—— “苏州是我的第二故乡”。
[标签] 周有光;姑苏;苏州;九如巷;张家四姐妹;张允和

  昨天,“汉语拼音之父”周有光走了,就在1月13日,他刚刚过完了112岁的生日。这位通晓汉、英、法、日四种语言的著名语言学家、文字学家、经济学家,生于常州,却与苏州有着深厚的情缘,因为他不仅是12岁迁来苏州的,还是九如巷张家二姐允和的丈夫,两人伉俪情深,谱出一曲神仙眷侣的佳话。

  A
  与张允和的“爱与敬”


  采访世纪老人周有光先生,是苏州市档案局副局长沈慧瑛多年的梦想,2010年2月27日,她利用双休去北京见到了鹤发童颜的周老,为此,她还专门写下文章《历史进退 匹夫有责》纪念那个日子。
  她在文章中写道,长寿老人身心健康、思路清晰又笔耕不辍、佳作迭出,创造了跨世纪老人的奇迹。“这奇迹,源于周有光先生与张允和女士的七十载美满生活,源于周有光先生平和宁静又豁达开朗的个性。”上个世纪20年代末,周有光因为妹妹与张允和是同学而结识,经常在一起玩,奠定了情感基础。张家四姐妹和弟弟们创办了家庭杂志《水》,自编自印,吸引了周围的同学朋友,周有光也被拉进来,负责油印、装订。回忆起那段往事,周老还笑着对沈慧瑛他们说“我是为张家打工的”。后来《水》因战争而停刊,直至九十年代中期,在张允和的倡导下重新复刊,由张允和担任主编,但周有光功不可没,他教会张允和学习打字,运用电脑新技术编辑《水》。
  周有光与张允和的情缘始于苏州,而后,上海、杭州,甚至是日本都留下了他们从交朋友到谈恋爱的印记。他们携手走过了70年的风雨路程,老来也是浪漫如初,周老爱喝咖啡,张先生喜欢清茶,两人每天都要相约“下午茶”“,举杯齐眉”以示对彼此的敬重。沈慧瑛说,问及夫妻感情如何保鲜的秘诀,周有光说“恋爱是一种感情,爱情会波动的,很多夫妻吵架,要么为钱,要么为感情。我们是大家庭出来的,富裕过,也落魄过,所以我们对钱看得很轻。至于感情,我认为夫妻间要有爱,还要有敬,这是很重要的。”
  有爱有敬的生活是甜蜜和稳定的,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有共同的兴趣与爱好,平时在家各看各的书,各写各的文章,他们经常在家里谈学问、谈艺术。这样的氛围,这样的情趣与才情,即使身居陋室,也是诗情画意。他们到了晚年,还出了不少畅销书,《浪花集》、《多情人不老》、《昆曲日记》、《百岁新稿》、《朝闻道集》、《见闻随笔》,都颇受读者的关注。


  B
  从经济学家到“汉语拼音之父”


  在一些新闻上看到,曾经很多人希望周老出自传,但他摆手拒绝。他说自己一生很普通很平凡,没有什么可讲的故事。可读读他的生平经历,却发现周老一生都是传奇。尤其是他50岁由经济学转行文字学的事情,竟由此诞生出“汉语拼音之父”,怎么能不令人称奇。
  新中国成立之前夕,他与张允和放弃了优越的生活条件,辗转从美国回到了祖国的怀抱,投身到新中国的建设中。他先后在复旦大学经济研究所、上海财经学院做教授。经济学是他的老本行,然而新中国成立后,急于要扫盲,当时80%的人不识字,而周有光在欧美考察学习时,对文字颇有兴趣,写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章,所以中央在北京召开全国文字改革会议,邀请周有光参加。不久,国家成立文字改革委员会,把他调到北京从事文字改革工作。周有光向沈慧瑛回忆五十多年的往事时说,我是搞经济的,让我转行。我说不行,语言文字“我是业余搞的,我是外行。领导说这是一项新的工作,我们都是外行。”当时复旦大学的校长陈望道也劝他改行,于是已届49岁的周有光彻底脱离了经济界,成了文字改革委的一员,周有光笑着说:所以我的一百岁,前面一半是搞经济的,后面“一半是搞语言文字的。”
  深入到文字学的世界,周有光发现了一个崭新的天地。1956年,周有光担任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和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研究员,兼任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。他参加制订汉语拼音方案,提出方案的三原则,方案在1958年公布。为了工作的需要,周有光和同事们开辟了现代文字学,相当成功,他还写了《世界文字发展史》,后来华东师大、上海师大、北京大学等二十多所高校先后开设了现代汉字学课程,国内外大学都采用《世界文字发展史》。周老谦虚地说“发现中国的语言文字学有这么好的基础,但是有空白,填补这个空白,就很容易,就容易出成绩了”。

  C
  “苏州是我的第二故乡”


  尽管人们称周老是“苏州女婿”,但苏州之于周有光,不仅有张允和,这里也是他的故乡。自他12岁时,母亲带着他和妹妹从常州迁居苏州之后,苏州就成了周有光永远的家园,小时就住在凤凰街。他曾亲口对前去拜访的沈慧瑛说,苏州是我的第二故乡。”“
  周有光说,“苏州长期以来都是代表整个吴文化的,是吴语的中心。”他非常关注苏州的文化艺术,张家的亲人们多数是昆曲迷,早在50年代初期,俞平伯与张允和等同道一起创办了北京昆曲研习社,为保护昆曲、创新发展做了很多有益的事情,周有光就作为忠实的追随者,一直陪伴张允和参与昆曲研习社的事务。他还非常喜欢苏州评弹,他一直思考如何把这门艺术留传下来,老师带徒弟,面对面的口授,培养新人固然是好的,但除此之外,能否让不懂吴语的人也能听懂评弹?他请作曲家张以达、苏州方言学家石汝杰,让他们协助他记录这个苏州评弹,叫作评弹的记言记谱。后来,《苏州评弹记言记谱》果真出版了。
  沈慧瑛说,第一次去拜访周老是2010年2月27日早晨,鹤发童颜、精神矍铄的周老正在滋滋有味地吃着早饭,见到他们,抬头灿烂地笑着。当时105岁高龄的老人,思路清晰,独住在国家语委的家属楼里,房间不算小但非常简朴。提起故人旧事周老深深感怀,感叹很多年没有回苏州了,尽管因为工作关系定居北京,却仍习惯于通过报纸等媒介,关注苏州这些年的点滴变化。而后时隔三年,2013年的秋季,沈慧瑛与同事再次奔赴北京,又见到了周老,沈慧瑛说,“周老与我三年前见到时毫无变化,依然反应敏捷,智慧幽默。我恭恭敬敬呈上去年编辑出版的《馆藏苏州名人相册》,此书收录了与他有关的两个人物,一个是教育家即他的岳父张冀牖,另一个是昆曲家即他的连襟顾传玠,他颇有兴趣地翻到写张冀牖的章节。甚至还放下书本,他笑眯眯地说:‘最近听到一个消息,是不是要建自贸区?’得到我们确切的回答后,他说这是个好事情,以后除了上海还应该在其他地方建自贸区。”老人家足不出户,却知天下事,信息量不亚于年轻人。也就是那一次,他向苏州档案馆捐赠了反映其精彩人生片断的结集《我的人生故事》及《有光一生 一生有光——庆祝周有光先生茶寿文集》。
  传奇老人有着令人赞叹的精力与心胸,和了不起的通透人生,对内关注自我,对外关心社会。据沈慧瑛回忆,2010年,她第一次去拜访周老时,同去的《中国档案》记者刘守华请周老在采访本上题写“笑对世界一百年”,周老看了看,说“我不喜欢这句话,这话有点玩世不恭。我不笑对世界,也不哭对世界,我平和地看待这个世界。”他想了想,就在我们的采访本上写下“了解过去,开创未来;历史进退,匹夫有责”。
  (苏州市档案局副局长沈慧瑛对本文亦有贡献)


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,周有光夫妇在苏州大公园。(图片由苏州市档案馆提供)
《周有光》——苏州画家苏文  绘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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